第 99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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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9 章
蘇蓁：“……雲師兄, 你不能要求小師妹跟你一樣，世上玄門中有幾個像你這樣的天才，何況她是外門弟子, 本不必如此嚴苛的。”
雲則玉靜默半晌, 開口：“她很聰明, 學得也很快, 不是嗎？”
他並未要求葉知微真的用三天時間學會禦劍，只是想告訴她三天是可以的，天賦出身有高低又能怎樣, 她依舊可以拼盡全力去搏一個好結果。
眾人一時無言。
雲則玉說的沒錯, 對於聰明悟性高又肯努力的人來說, 所謂的天生根骨反而顯得沒那麽重要了, 只要她自己願意, 想學多少都是自己說了算。無論內門還是外門都是淩霄宗的弟子，即使身份不同，人人也有修煉的資格。
“好啦好啦, 不說這些了，唔, 我看看……他們已經到鄭家村了！”
……
葉知微禦劍至那處村落上空再緩緩落下, 田邊有村人看到天上飄下兩個姿容美麗的白衣少女，連忙扔下籮筐迎上前來。
一個皮膚微黑體型魁梧的青年跑了上來，他剛剛還在幹農活, 臉上猶帶著汗水，見到兩人連忙用袖子把汗水拭去, 神色拘謹又小心, 道：“兩位姑娘可是玄門中人？是為除山中精怪而來嗎？”
想來淩霄宗選此處為試煉之地時應該也和當地人溝通過，不然他不會開口就是除妖。
容鏡道：“正是, 我們是淩霄宗的弟子，你知道那精怪在哪裏？”
那青年忙道：“此事說來話長，姑娘請先到村中一坐，我去叫村長來！”
她們跟著那青年來到村中間的一處屋舍，一路交談中得知這青年名叫鄭憑，此處是鄭家村，村裏人多是鄭姓族人，共有三十六戶，總計也不過六十多人，是個規模不大的小村子。
他們時代居住於此，龍巖山雖然是深山密林，但物產豐富，據鄭憑所說，龍巖山下方圓數十裏，還有兩三個像他們這樣的異姓村落，人數雖不多，但尚且能自給自足，只要不往深山中去也能平安度日。
“原先我們山下這幾處村子來往還算密切，我娘還是鄰村嫁過來的……但從去年開始，他們都不敢往我們村來了，”鄭憑邊說著邊長嘆一聲，他來到那屋舍門前，拍了拍木頭門，朝院子裏喊，“青柏叔，仙門來人幫我們了，青柏叔——”
院門猛地被拉開，一個頭發灰白面容蒼老的人怒氣沖沖走了出來，嘴裏喊著：“什麽仙門，滾！都滾遠些！”
葉知微和容鏡對視一眼，都有點摸不著頭腦。
鄭憑忙說：“青柏叔，她們是來幫忙除妖的啊！”
“我都跟你們說了多少遍，這裏沒有妖怪！”老人聽到“除妖”兩個字時反應驟然變得強烈，情緒也格外激動，瞪著渾濁的眼珠高喊，“那不是妖怪，是山神！山神！”
他喊完那兩聲，又忽然擡手推搡葉知微和容鏡，將她們推出門去，嘴裏喊道：“這裏不需要你們幫忙，趕緊滾！”
容鏡險些被他推倒，葉知微扶住她，皺眉道：“老人家，您知道我們說的是什麽嗎？怎麽就認定了是你口中的山神，而非別的精怪呢？”
那老人一怔，顯然被她抓到了破綻，勃然大怒道：“我說了，這裏什麽都沒有！別再來問我！”
他把門一關，轟然一聲將三人擋在了門外。
鄭憑見狀深深嘆息，頹然道：“對不住啊兩位，我以為青柏叔已經……算了，先去我家吧。”
容鏡揉了揉手臂，那裏被老人抓得疼痛，她咬牙道：“你們村長脾氣也忒大了，我們都還沒說什麽呢，他自己先生氣了。”
鄭憑道：“青柏叔也是有難言之隱，自從去年出了那件事後他就……”
“出了什麽事？還有他剛才說‘山神’是什麽意思？”葉知微忽然問。
鄭憑默了一瞬，臉上露出為難之色，掙紮了半晌才緩緩開口：“我在這裏生活了二十六年，倒不是說沒見過深山精怪，偶爾村裏也會來一些成了精的貍貓野狐乞食，但這麽多年都是相安無事，沒出過什麽亂子……”
葉知微：“撿重點的說。”
鄭憑見這女孩不像個溫柔耐心的性子，連忙道：“就是去年開春後，按照往年的習慣，我們都要去山上竹林間挖筍的，那天村裏有人挖筍挖得忘了時辰，快日落了才往回走，忽然聽到身後山坡有人笑，他一回頭就看到……一個人形東西站在坡上，但他說那東西雖然看著像個人，但肯定不是人！”
葉知微皺了皺眉：“他為什麽這麽確定？”
鄭憑輕聲說：“因為那東西只生了一條腿。”
他見兩人都不說話，又繼續道：“後來他逃了回來，問村裏人，大家也說從沒見過這樣的怪物，不過這裏有個規矩，只要山中精怪不犯人，人也不必主動招惹它們，所以最後此事就不了了之，只說以後上山謹慎些，別再撞見。”
“去年秋天……青柏叔的女兒要嫁到鄰村去，那邊派了花轎來接，結果一直等到天黑都沒有接到新娘，後來在一片林子裏找到了重傷昏迷的轎夫，轎子裏卻不見新娘。等轎夫醒了後才知道，原來在送親途中他們被那獨腳怪物襲擊，新娘還被搶走不知去向，青柏叔聽了差點昏過去，帶著人漫山遍野找，卻還是一無所獲。”
“那件事發生的五天後，新娘忽然回來了……”說到此處，鄭憑忽然頓住，臉上露出不忍之色，似乎不想再說下去了。
三人已來到一座木屋前，鄭憑推開門喊了聲娘，院子裏一個正在擇菜的婦人擡頭看來，見到他身邊還跟了兩個窈窕少女，不由吃驚道：“這是……”
鄭憑說是玄門來除妖的，那婦人慌忙起身，將手在衣服上抹了兩下，上前惶恐道：“原來是玄門高人，快請。”
進入屋中坐下，婦人又要添茶，葉知微說不用，又問：“那村長的女兒如今還在你們村子裏嗎？”
鄭憑張了張口，看向自己母親，婦人聽到她問此事亦是一怔，給他使了個眼色，鄭憑會意，提著水壺出去燒水了。
屋中只剩三名女子，那婦人嘆了口氣，幽幽道：“英娘如今不在村子裏了，她爹……將她送回山裏了。”
此話一出，葉知微和容鏡都楞住，一時沒聽懂這話是什麽意思。
容鏡直接問道：“什麽叫送回山裏了？山裏是哪裏？她不應該回你們村嗎？要麽就是去鄰村的夫家。”
婦人惆悵嘆息：“鄰村那邊不要她，說是……被妖怪汙了清白，寧死也不肯要這樣的女子，英娘的爹便說那並非是什麽妖怪，而是山神，他們不要就不要，自己女兒是被山神看中的，於是硬將那孩子送進山中，從此之後再不許村裏人提什麽精怪妖邪……”
容鏡睜大了眼，從未聽過這樣荒誕的事，忍不住道：“哪有這樣當爹的！自己女兒被妖怪侵害，他還上趕著給妖怪送去，這是親爹嗎？！”
婦人苦笑著說：“她爹是個極重臉面的人，可憐英娘才十七歲，水靈靈一姑娘，如今卻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……今年春天，有人在林子裏看見那怪物又出來了，便說要向玄門求助，趕緊鏟除了這害人的妖怪，但村長卻堅決不同意，非說那是護佑村子的山神，還說今年要再選個女孩送入山中，如此才能保佑村子太平。”
葉知微道：“什麽自欺欺人的說辭，妖怪也要三妻四妾啊？自己家遭了難不假，難道還要將別人也拉下水嗎？”
婦人亦是神色無奈，點點頭道：“所以村中那些有女兒的人家都不願如此，就跑去向仙門求助，好在你們來了……兩位姑娘，求求你們定要抓住那妖怪，不能再讓它禍害村子了！”
容鏡豪情萬丈一拍桌子，“大娘放心，我們就是為此事來的，一定幫你們解決這害人的妖怪！”
說完她看向葉知微：“是吧微微？”
葉知微“嗯”了聲。
婦人歡喜道：“若真能如此，兩位便是我們村的大恩人了！”
葉知微站起身來，“那怪物出沒的竹林在哪裏？有人願意帶我們去看看嗎？”
婦人忙喊來鄭憑，讓他帶著兩人去找那片竹林，鄭憑楞了楞，看了兩人一眼，猶豫道：“如今天色已晚，是否明日再……”
葉知微說：“先去看看吧，”
鄭憑只能應下，走出門後拿了把砍柴刀做防身之用，領著她們要出村去。最後一抹餘暉已經沈寂下去，擡眼望去天與山盡是一樣的黝黑，村子裏點起了燈，他們在村口遇到了兩個尋光而來的同門，說了情況後便一齊往竹林去。
五人結伴而行，鄭憑常年走這條山路，即使入了夜他也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去。幾人提著燈籠走了約兩刻鐘，身前身後只有漆墨般的黑暗，除了蟲鳴和不知道什麽夜禽的怪叫，山林之中再無其他響動。
仿佛是行走在一個沈睡的巨人口中，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，似是怕驚醒了巨人，會將他們全部吞入腹中。
容鏡被那陰森幽寂的氛圍所染，有些心驚膽戰起來，她悄悄扯了下葉知微的袖子，剛要說什麽，忽聽身後林子裏傳來一陣怪異的響動。
似是有風穿過林間發出的嗚咽聲，又似是人的微弱呻/吟。
容鏡顫聲道：“是……是那個山魅嗎？”
另一個同門弟子道：“此地並無妖氣，也許只是風聲。”
葉知微盯著身後那邊幽林，心中無奈，道：“我去看看吧，你們等下。”
她提著燈籠走了過去，撥開雜亂的樹枝，那聲音便越發清晰起來，她知道那不是風聲，而是切切實實的人聲。
葉知微循聲走近，腳下忽然踩到什麽硬物，她彎腰撿起，是淩霄宗的令牌，背後刻著令牌持有者的名字。
寧慕白。
她嘆了口氣，那痛吟聲自面前一棵古柏後傳來，葉知微故意加重了腳步聲，樹後立刻傳來一聲壓抑的低喝：“誰？！”
她故作驚訝：“我當是誰呢，你在樹後面鬼鬼祟祟的幹嘛？”
樹後的人聽出了她的聲音，沈默了片刻，聲音低啞道：“……先別過來。”
葉知微從善如流停下腳步，“你不會是被山魅襲擊了，躲在這裏等師姐師兄來接吧？”
寧慕白：“……不是！”
他好不容易得了獨處的機會，為防被萬千鏡看見還特意將令牌扔到一邊，尋了個地方調息體內湧動的魔氣，壓制魔氣的過程自然痛苦不堪，他剛調息好便聽到了葉知微的聲音。
“那你有什麽見不得人的？”
寧慕白聽到她這樣刨根問底的話語，一時也不知如何應對，手邊正有一塊鋒利的石頭，他索性拿起來往自己肩上狠狠一劃，撕開一條血淋淋的傷口，將那石頭丟到一邊草叢深處，道：“跟你沒關系，你走吧。”
葉知微輕哼道：“我偏要看看你在搞什麽。”
當燈籠的光芒照到他身上時，寧慕白似是身體一僵，但緊接著又放松下來，他倚在樹幹邊，呼吸之間嗅到濃烈的血腥味，他知道自己現在一定是負傷無力的樣子，如此也好，受傷也總好過被她發現魔氣。
他感覺到那光芒落到臉上，懶懶擡眼看去，嘴裏說著：“看到我受傷你就滿意了吧？”
她舉著燈籠，薄霧似的燭光後，那張明麗嬌俏的臉好像籠上一層輕紗，有種如夢似幻般的朦朧美感，瑩瑩光暈中只見少女膚如瑞雪，顧盼生輝，眼裏似有水光輕漾。
她看清他身上的血後微微蹙眉，冷聲道：“你受傷了我有什麽滿意的，跟我又沒關系。”
寧慕白瞇起眼。
就知道她對自己說不出什麽好話。
他輕嗤一聲轉過臉，並不看她，只說：“既然如此也不必過來看，否則不是耽誤葉同門斬妖除魔了嗎？”
葉知微道：“沒錯。”
她從懷中掏出個小瓶子，隨手扔到他身上，寧慕白擡手接住，只見那是一個小巧的白瓷瓶，他莫名道：“幹什麽？”
“我雖然不喜歡你，但更不喜歡血腥味。”她微微頷首，居高臨下望著他，那張雲霞般明艷的臉上也滿是不屑，似乎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。
寧慕白打開瓶塞，聞到一股清幽的藥香，他知道那是上好的止血靈藥，前段時間葉知微總往藥谷跑，估計是從那裏討來的。
他心頭一跳，竟不知該說什麽。
接著又聽她道：“從這裏往山下走兩刻鐘有個村子，你自可前去療傷。”
寧慕白握著那藥瓶，覺得喉嚨裏有些幹，他忽然道：“那你呢？”
【愛意值+10！還得是你啊！】
葉知微滿意了，她垂眸從寧慕白身上掃過，心情也歡快起來，朗聲道：“我當然要去斬妖除魔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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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蓁：“……雲師兄, 你不能要求小師妹跟你一樣，世上玄門中有幾個像你這樣的天才，何況她是外門弟子, 本不必如此嚴苛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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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並未要求葉知微真的用三天時間學會禦劍，只是想告訴她三天是可以的，天賦出身有高低又能怎樣, 她依舊可以拼盡全力去搏一個好結果。
眾人一時無言。
雲則玉說的沒錯, 對於聰明悟性高又肯努力的人來說, 所謂的天生根骨反而顯得沒那麽重要了, 只要她自己願意, 想學多少都是自己說了算。無論內門還是外門都是淩霄宗的弟子，即使身份不同，人人也有修煉的資格。
“好啦好啦, 不說這些了，唔, 我看看……他們已經到鄭家村了！”
……
葉知微禦劍至那處村落上空再緩緩落下, 田邊有村人看到天上飄下兩個姿容美麗的白衣少女，連忙扔下籮筐迎上前來。
一個皮膚微黑體型魁梧的青年跑了上來，他剛剛還在幹農活, 臉上猶帶著汗水，見到兩人連忙用袖子把汗水拭去, 神色拘謹又小心, 道：“兩位姑娘可是玄門中人？是為除山中精怪而來嗎？”
想來淩霄宗選此處為試煉之地時應該也和當地人溝通過，不然他不會開口就是除妖。
容鏡道：“正是, 我們是淩霄宗的弟子，你知道那精怪在哪裏？”
那青年忙道：“此事說來話長，姑娘請先到村中一坐，我去叫村長來！”
她們跟著那青年來到村中間的一處屋舍，一路交談中得知這青年名叫鄭憑，此處是鄭家村，村裏人多是鄭姓族人，共有三十六戶，總計也不過六十多人，是個規模不大的小村子。
他們時代居住於此，龍巖山雖然是深山密林，但物產豐富，據鄭憑所說，龍巖山下方圓數十裏，還有兩三個像他們這樣的異姓村落，人數雖不多，但尚且能自給自足，只要不往深山中去也能平安度日。
“原先我們山下這幾處村子來往還算密切，我娘還是鄰村嫁過來的……但從去年開始，他們都不敢往我們村來了，”鄭憑邊說著邊長嘆一聲，他來到那屋舍門前，拍了拍木頭門，朝院子裏喊，“青柏叔，仙門來人幫我們了，青柏叔——”
院門猛地被拉開，一個頭發灰白面容蒼老的人怒氣沖沖走了出來，嘴裏喊著：“什麽仙門，滾！都滾遠些！”
葉知微和容鏡對視一眼，都有點摸不著頭腦。
鄭憑忙說：“青柏叔，她們是來幫忙除妖的啊！”
“我都跟你們說了多少遍，這裏沒有妖怪！”老人聽到“除妖”兩個字時反應驟然變得強烈，情緒也格外激動，瞪著渾濁的眼珠高喊，“那不是妖怪，是山神！山神！”
他喊完那兩聲，又忽然擡手推搡葉知微和容鏡，將她們推出門去，嘴裏喊道：“這裏不需要你們幫忙，趕緊滾！”
容鏡險些被他推倒，葉知微扶住她，皺眉道：“老人家，您知道我們說的是什麽嗎？怎麽就認定了是你口中的山神，而非別的精怪呢？”
那老人一怔，顯然被她抓到了破綻，勃然大怒道：“我說了，這裏什麽都沒有！別再來問我！”
他把門一關，轟然一聲將三人擋在了門外。
鄭憑見狀深深嘆息，頹然道：“對不住啊兩位，我以為青柏叔已經……算了，先去我家吧。”
容鏡揉了揉手臂，那裏被老人抓得疼痛，她咬牙道：“你們村長脾氣也忒大了，我們都還沒說什麽呢，他自己先生氣了。”
鄭憑道：“青柏叔也是有難言之隱，自從去年出了那件事後他就……”
“出了什麽事？還有他剛才說‘山神’是什麽意思？”葉知微忽然問。
鄭憑默了一瞬，臉上露出為難之色，掙紮了半晌才緩緩開口：“我在這裏生活了二十六年，倒不是說沒見過深山精怪，偶爾村裏也會來一些成了精的貍貓野狐乞食，但這麽多年都是相安無事，沒出過什麽亂子……”
葉知微：“撿重點的說。”
鄭憑見這女孩不像個溫柔耐心的性子，連忙道：“就是去年開春後，按照往年的習慣，我們都要去山上竹林間挖筍的，那天村裏有人挖筍挖得忘了時辰，快日落了才往回走，忽然聽到身後山坡有人笑，他一回頭就看到……一個人形東西站在坡上，但他說那東西雖然看著像個人，但肯定不是人！”
葉知微皺了皺眉：“他為什麽這麽確定？”
鄭憑輕聲說：“因為那東西只生了一條腿。”
他見兩人都不說話，又繼續道：“後來他逃了回來，問村裏人，大家也說從沒見過這樣的怪物，不過這裏有個規矩，只要山中精怪不犯人，人也不必主動招惹它們，所以最後此事就不了了之，只說以後上山謹慎些，別再撞見。”
“去年秋天……青柏叔的女兒要嫁到鄰村去，那邊派了花轎來接，結果一直等到天黑都沒有接到新娘，後來在一片林子裏找到了重傷昏迷的轎夫，轎子裏卻不見新娘。等轎夫醒了後才知道，原來在送親途中他們被那獨腳怪物襲擊，新娘還被搶走不知去向，青柏叔聽了差點昏過去，帶著人漫山遍野找，卻還是一無所獲。”
“那件事發生的五天後，新娘忽然回來了……”說到此處，鄭憑忽然頓住，臉上露出不忍之色，似乎不想再說下去了。
三人已來到一座木屋前，鄭憑推開門喊了聲娘，院子裏一個正在擇菜的婦人擡頭看來，見到他身邊還跟了兩個窈窕少女，不由吃驚道：“這是……”
鄭憑說是玄門來除妖的，那婦人慌忙起身，將手在衣服上抹了兩下，上前惶恐道：“原來是玄門高人，快請。”
進入屋中坐下，婦人又要添茶，葉知微說不用，又問：“那村長的女兒如今還在你們村子裏嗎？”
鄭憑張了張口，看向自己母親，婦人聽到她問此事亦是一怔，給他使了個眼色，鄭憑會意，提著水壺出去燒水了。
屋中只剩三名女子，那婦人嘆了口氣，幽幽道：“英娘如今不在村子裏了，她爹……將她送回山裏了。”
此話一出，葉知微和容鏡都楞住，一時沒聽懂這話是什麽意思。
容鏡直接問道：“什麽叫送回山裏了？山裏是哪裏？她不應該回你們村嗎？要麽就是去鄰村的夫家。”
婦人惆悵嘆息：“鄰村那邊不要她，說是……被妖怪汙了清白，寧死也不肯要這樣的女子，英娘的爹便說那並非是什麽妖怪，而是山神，他們不要就不要，自己女兒是被山神看中的，於是硬將那孩子送進山中，從此之後再不許村裏人提什麽精怪妖邪……”
容鏡睜大了眼，從未聽過這樣荒誕的事，忍不住道：“哪有這樣當爹的！自己女兒被妖怪侵害，他還上趕著給妖怪送去，這是親爹嗎？！”
婦人苦笑著說：“她爹是個極重臉面的人，可憐英娘才十七歲，水靈靈一姑娘，如今卻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……今年春天，有人在林子裏看見那怪物又出來了，便說要向玄門求助，趕緊鏟除了這害人的妖怪，但村長卻堅決不同意，非說那是護佑村子的山神，還說今年要再選個女孩送入山中，如此才能保佑村子太平。”
葉知微道：“什麽自欺欺人的說辭，妖怪也要三妻四妾啊？自己家遭了難不假，難道還要將別人也拉下水嗎？”
婦人亦是神色無奈，點點頭道：“所以村中那些有女兒的人家都不願如此，就跑去向仙門求助，好在你們來了……兩位姑娘，求求你們定要抓住那妖怪，不能再讓它禍害村子了！”
容鏡豪情萬丈一拍桌子，“大娘放心，我們就是為此事來的，一定幫你們解決這害人的妖怪！”
說完她看向葉知微：“是吧微微？”
葉知微“嗯”了聲。
婦人歡喜道：“若真能如此，兩位便是我們村的大恩人了！”
葉知微站起身來，“那怪物出沒的竹林在哪裏？有人願意帶我們去看看嗎？”
婦人忙喊來鄭憑，讓他帶著兩人去找那片竹林，鄭憑楞了楞，看了兩人一眼，猶豫道：“如今天色已晚，是否明日再……”
葉知微說：“先去看看吧，”
鄭憑只能應下，走出門後拿了把砍柴刀做防身之用，領著她們要出村去。最後一抹餘暉已經沈寂下去，擡眼望去天與山盡是一樣的黝黑，村子裏點起了燈，他們在村口遇到了兩個尋光而來的同門，說了情況後便一齊往竹林去。
五人結伴而行，鄭憑常年走這條山路，即使入了夜他也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去。幾人提著燈籠走了約兩刻鐘，身前身後只有漆墨般的黑暗，除了蟲鳴和不知道什麽夜禽的怪叫，山林之中再無其他響動。
仿佛是行走在一個沈睡的巨人口中，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，似是怕驚醒了巨人，會將他們全部吞入腹中。
容鏡被那陰森幽寂的氛圍所染，有些心驚膽戰起來，她悄悄扯了下葉知微的袖子，剛要說什麽，忽聽身後林子裏傳來一陣怪異的響動。
似是有風穿過林間發出的嗚咽聲，又似是人的微弱呻/吟。
容鏡顫聲道：“是……是那個山魅嗎？”
另一個同門弟子道：“此地並無妖氣，也許只是風聲。”
葉知微盯著身後那邊幽林，心中無奈，道：“我去看看吧，你們等下。”
她提著燈籠走了過去，撥開雜亂的樹枝，那聲音便越發清晰起來，她知道那不是風聲，而是切切實實的人聲。
葉知微循聲走近，腳下忽然踩到什麽硬物，她彎腰撿起，是淩霄宗的令牌，背後刻著令牌持有者的名字。
寧慕白。
她嘆了口氣，那痛吟聲自面前一棵古柏後傳來，葉知微故意加重了腳步聲，樹後立刻傳來一聲壓抑的低喝：“誰？！”
她故作驚訝：“我當是誰呢，你在樹後面鬼鬼祟祟的幹嘛？”
樹後的人聽出了她的聲音，沈默了片刻，聲音低啞道：“……先別過來。”
葉知微從善如流停下腳步，“你不會是被山魅襲擊了，躲在這裏等師姐師兄來接吧？”
寧慕白：“……不是！”
他好不容易得了獨處的機會，為防被萬千鏡看見還特意將令牌扔到一邊，尋了個地方調息體內湧動的魔氣，壓制魔氣的過程自然痛苦不堪，他剛調息好便聽到了葉知微的聲音。
“那你有什麽見不得人的？”
寧慕白聽到她這樣刨根問底的話語，一時也不知如何應對，手邊正有一塊鋒利的石頭，他索性拿起來往自己肩上狠狠一劃，撕開一條血淋淋的傷口，將那石頭丟到一邊草叢深處，道：“跟你沒關系，你走吧。”
葉知微輕哼道：“我偏要看看你在搞什麽。”
當燈籠的光芒照到他身上時，寧慕白似是身體一僵，但緊接著又放松下來，他倚在樹幹邊，呼吸之間嗅到濃烈的血腥味，他知道自己現在一定是負傷無力的樣子，如此也好，受傷也總好過被她發現魔氣。
他感覺到那光芒落到臉上，懶懶擡眼看去，嘴裏說著：“看到我受傷你就滿意了吧？”
她舉著燈籠，薄霧似的燭光後，那張明麗嬌俏的臉好像籠上一層輕紗，有種如夢似幻般的朦朧美感，瑩瑩光暈中只見少女膚如瑞雪，顧盼生輝，眼裏似有水光輕漾。
她看清他身上的血後微微蹙眉，冷聲道：“你受傷了我有什麽滿意的，跟我又沒關系。”
寧慕白瞇起眼。
就知道她對自己說不出什麽好話。
他輕嗤一聲轉過臉，並不看她，只說：“既然如此也不必過來看，否則不是耽誤葉同門斬妖除魔了嗎？”
葉知微道：“沒錯。”
她從懷中掏出個小瓶子，隨手扔到他身上，寧慕白擡手接住，只見那是一個小巧的白瓷瓶，他莫名道：“幹什麽？”
“我雖然不喜歡你，但更不喜歡血腥味。”她微微頷首，居高臨下望著他，那張雲霞般明艷的臉上也滿是不屑，似乎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。
寧慕白打開瓶塞，聞到一股清幽的藥香，他知道那是上好的止血靈藥，前段時間葉知微總往藥谷跑，估計是從那裏討來的。
他心頭一跳，竟不知該說什麽。
接著又聽她道：“從這裏往山下走兩刻鐘有個村子，你自可前去療傷。”
寧慕白握著那藥瓶，覺得喉嚨裏有些幹，他忽然道：“那你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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